白癜风能治疗好吗 http://m.39.net/disease/a_5602607.html来源:甘北(ID:ganbei)01我叫姜仲瑜,我的爸爸老姜,22岁娶了我妈。随后的十年,他们一直在全国各地奔波,收集了无数中西秘方,只为怀上一个孩子。然而,天不遂人愿,妈妈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。终于,年,他们放弃了奔波,从福利院抱养了一个四岁孩子,为他取名为姜义。谁料姜义抱回来的第二年,妈妈就怀上了我……街坊邻居说,爸妈没有子女缘,姜义却有兄妹缘,这才带来了我。爸妈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。在他们看来,姜义就是福星,既给了他们两次做父母的机会,又给了我生命。为此,“感恩姜义”成了我们家的家训。什么好吃的、好喝的,通通要先给哥哥再给我。那些话我都听得起茧子了:“哥哥是我们家的福报,对哥哥好,就是为自己积福。”小孩子懂什么福报,小孩子只知道“谁对我好,我对谁好”。姜义对我非常非常好。据妈妈回忆,小时候我的屎尿,都是姜义帮忙把的。邻居家的小孩欺负我,姜义二话不说就扑上去帮我打架。最初那几年,我就像一条跟屁虫,日夜跟在姜义身后,哥哥长、哥哥短地叫唤。我的哥哥叫姜义,曾是一件很令我骄傲的事。02直到街坊四邻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。不知哪一日起,大家开始叫姜义“野种”。关于姜义的来历,孩子堆里众说纷纭。有人说,姜义是没人要的野种,一出生就被丢进垃圾桶里。还有人说,姜义是个灾星,把自己亲爸妈给克死了。另有一些更龌龊的说辞,说姜义是爸爸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……姜义跟他们爆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,随后,他被彻底孤立了。顺带被孤立的,自然还有我。六岁的一个下午,我好端端地走在巷子里,突然就被人揪住了小辫子,一群早就埋伏好的孩子冲出来,笑嘻嘻地冲我扔石子,把我推倒在地,然后一窝蜂跑掉……我大哭着回家。姜义说,他去找他们理论。我又羞又恼,一股子恶气无处发泄,竟冲姜义喊道:“都怪你!都是你害我被打!”那时姜义12岁了。12岁的孩子,会伤心了。我至今还记得姜义的眼神,他先是怔怔地盯着我,随后垂下头去,像挨了一记闷捶,默默地走回自己房间。从那一刻起,属于我们兄妹的联盟,不再牢不可破。03孩童们的拉帮结派,从来没有中间地带,只能“有他没我,有我没他”。于是几个星期后,渴望玩伴的我,悄无声息地倒戈了。为了讨好新团体,我甚至刻意出卖姜义。我泄露他的小秘密:“他每次吃完饭,还要吮手指,不信你们看他的大拇指,又扁又亮……”为了力求生动,我还当着姜义的面模仿起来……大伙儿哄堂大笑,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,看,我终于被新团体接纳了呢!姜义失望地看着我,什么都没说,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家。从那以后,姜义变成了独行侠。每个小孩都害怕被孤立,所以我们联合起来,孤立了姜义。孤独的姜义走路不怎么抬起头,佝偻着,像个小老头。那时我还太小,不懂这孤独里,还有一种叫“自卑”的东西在作祟。我只是隐隐察觉,姜义变得沉默寡言,变得低声下气,变得唯唯诺诺。餐桌上,我们的筷子碰到一起,姜义总是触电一般地闪回去,再也不敢夹我喜欢的那道菜。他甚至再没跟人起过冲突,再有人叫他“野种”,他只当没听见,默默地从骂声中走过……04爸妈察觉了什么,明里暗里追问过我们,可不管我还是姜义,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。孩子们的恶是无根无据的,但我们却隐约知道,那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。不光彩的事,不能告诉妈妈。即便跟姜义决裂并非我本心,我亦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黑。我不断自我暗示,姜义跟我根本没有血缘,他时常分走我的玩具和零食,我最爱的软糖,妈妈每次都要给他抓一大把。他的性格也古怪,阴沉沉的,一看就很多小心眼……我不断跟小伙伴们交换着关于姜义的坏话,久而久之,我彻底走到了姜义的对立面。8岁生日那天,妈妈送了我一双梦寐以求的小舞鞋,刚穿上没多久,就被收拾碗筷的姜义,洒了一脚的汤汁……天知道我发哪门子疯,情绪瞬间就崩溃了:“你赔,你赔我的鞋……”具体的细节我忘了,只记得争吵的最后,我脱口而出道:“怪不得大家叫你野种……”房间瞬间死寂死寂。爸爸一把就拎起我的胳膊:“谁教你这么说哥哥的!”我吓得哇哇大哭,眼角余光瞟到一旁角落里的姜义,他形单影只地站着,十根手指纠缠着,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。妈妈过去抱住了他:“小义,你不要听别人嚼舌根,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……”然而一切都晚了,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破碎了。05也就是那一晚,妈妈跟我讲了姜义的身世秘密。他是被亲生母亲遗弃的。他的父亲去世了,母亲改嫁了酒鬼,酒鬼嫌他是拖油瓶,一喝醉就虐待他,把他的头往地板磕,用螺丝刀掀翻他的指甲盖……他的母亲无力反抗,又不忍心看孩子受这种罪,就连夜买了火车票,把他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小县城……是生是死,全凭自己造化……没多久,车站的好心人发现了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孩,把他送去了福利院。再过不久,他就被爸妈领养了。“你哥是个苦孩子,刚抱回来那会,只有豆丁点儿大。”“生怕我们再把他扔了,我和你爸干什么,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……”“直到你出生,他才渐渐活泼起来,笑得多了,给你把屎把尿,带你出去玩……”“所以说,你们俩是有缘分的。”妈妈长叹一口气:“等哪天爸妈不在了,哥哥就是你在这世上,最亲最近的人……”那时候我还小,理解不了那句“哥哥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”。直至将近而立,痛失双亲,才骤感这话的沉重意味。然而彼时,我们兄妹之间,已然错过了太多太多……这些当然都是后话。镜头再回到八岁那年,只有一个呵欠连天的小女孩,带着一个男孩身世的秘密,懵懵懂懂地进入了梦乡。06上天终究是公平的。他赐予孤独者的奖赏,便是令TA出类拔萃。因为缺少玩伴,姜义只能把时间放在学习上,他的成绩越来越拔尖,从班上的中游,一路杀到年级前三。谁料,这竟成为了我们兄妹间最深的矛盾。因为天性好动,缺乏忍耐力,我的学业成绩相当寒碜,动不动就全班倒数,不及格是家常便饭。爸妈便跟天底下的绝大多数爸妈一样,不厌其烦地拿自己的孩子,跟心目中的模范生作对比。爸妈心里的模范生,自然就是姜义。那些年里,爸妈几乎一口一句“你看哥哥……再看看你……”。殊不知,他们对姜义的每一句褒奖,都成了插进我心里的刺。他听话,他学习好,他年纪小小就会给爸爸倒茶、帮妈妈做家务,给我把屎把尿……他用他的“懂事”,把我衬托得一无是处!就连邻居婶子都时常跟我开玩笑:“瑜瑜,你好可怜哟,爸妈对你哥,比你这个亲生的还好……”如此种种,处于叛逆期的我,不禁涌出一个念头:是他,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父爱母爱!07我对姜义越来越仇视,不管他做什么,我都觉得那是在装、在演、在博同情。他想教我做习题,我冷嘲热讽:“对,优等生,就你厉害!”他给我买零食,我一顿抢白:“切,原本就是我爸妈的钱。”回头想想,我真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怎么了。孩童的恶,横冲直撞,撞得人血肉模糊,也不起一丝愧疚。因为我的刁难,姜义的那些年,一定过得很艰辛吧。从初二起,他就主动要求去住校。妈妈心里过意不去,每到周末都会给他加餐,从奶奶家拿了家养的土鸡,给他炖汤吃。而这一切在我眼里,又变成了偏心,我想不明白,亲生的女儿难道还比不过抱养的男孩?我跟父母的关系也逐渐恶化。我成了典型的“问题少女”,逃学、撒谎、打架、顶嘴,无法管教。11岁那年,爸妈又一次把我贬得一文不值,我竟偷偷地往姜义的单车座椅里,藏了一把尖利的大头针……第二天一早,姜义刚坐上自行车,就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,我得到了极大的报复快感……08这件事带来的直接后果,是爸妈决定将我送去寄宿学校。用爸妈的原话来讲,他们实在不会教我了,逐渐垫底的学业成绩,和顽劣不堪的脾性,让他们身心俱疲。那个年代,父母教育孩子,采用的都是最原始最粗暴的方法,一旦出了问题,就只会变本加厉地训斥,又或采用一些超常规的手段,制裁之、打压之、惩罚之。我得到的惩罚,就是被爸妈送去了本市那间大名鼎鼎的寄宿学校。学费昂贵,管理严格,升学率高得吓人。唯一的坏处是,一个原本就厌学叛逆的孩子,走进了几乎军事化管理的学校,跟家人的关系基本就宣告破裂了。老师每罚我跑一次足球场,我对爸妈和姜义的恨多了一分。公布栏里每张贴一次成绩,我对学习的厌恶就又多了一分。老师说,从未见过像我这般顽劣的女生,既不敬师长,又不尊父母。我却只在心里冷笑,呵,我又何尝得到过父母、师长的爱?姜义念初中那会,妈妈怕他不够营养,每周给他宰一只鸡。我如今念初中,被丢到这冷冰冰的寄宿学校里,谁又关心我三餐吃得好不好?我讨厌这所寄宿学校。在这里,学生没有任何尊严,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升学。跟我同桌的女生上课看漫画,被老师拎鸡崽似的拎到走廊,在人来人往的目光里,罚站了四个小时。女生很天真,竟把这一切告诉了父母,渴望父母能为她讨回尊严,结果可想而知,刚接受完学校羞辱的她,被迫又接受了一次父母的羞辱。大人,不都是这副嘴脸么?09很快,我就开始早恋。其实十四岁的年纪,懂什么恋爱呢?无非就是贪图新鲜罢了,或许还隐隐藏着对父母的报复吧,总之,我偷偷地跟班上一个男生在一起了。说来也点背,偏偏是姜义撞破了我的恋情。那时的姜义已经是南方某知名医科大学生了。他看似什么都不争,永远在谦让,却又好像什么都得到了,得到了父母的爱,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。去外地念大学以后,姜义竟像换了个人似的,从前在家唯唯诺诺,老是一副全天下都委屈他的可怜神情,时常被我们小集体形容为“腹黑”、“虚伪”。后来竟有了一点自信的气质,甚至敢于就某些事,发表自己的意见。比如我的恋情。那个暑假,我和“小男友”相约逛街,刚好被姜义撞个正着。我们四目相对,如果眼神能甩刀子,我恐怕早就甩出几百把刀子了,姜义竟没有胆怯!他看了看我,又看了我的“小男友”,半晌才说:“一会你回家来找我!”我没听错吧?他是什么东西,竟然敢命令我!晚上,我刚溜进巷子口,就被路灯下的姜义抓个正着。“你干嘛?想打我吗?”我恶狠狠地道。“唉……”姜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长长地叹气道:“小瑜,你到我房间去,我跟你聊聊。”他的语气很平静,却又一股独特的力量,那一刻,我好像无法拒绝。10姜义领着我回房间。他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箱子,里面竟是我从小到大珍藏的玩具、相册、歌本。“这些,怎么会在你这里?”“这不是我收藏的,是爸妈收藏的,我读大学这间房空置了,他们才搬到这里来的……”姜义又道:“从小到大,你都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,什么东西玩了两天就丢,爸妈舍不得扔,全给收起来了……”这是什么意思,证明他们有多爱我吗?姜义随手拿起一本相册翻给我看:“你总说爸妈偏心我,但你看看,这么多全家福,爸妈手里抱的是不是都是你,即便我就站在一旁,爸妈的眼神也总向着你……”经姜义这么一提醒,好像的确是这样。从这些全家福看来,姜义才更像“外人”。爸妈搂着我,一家三口紧紧挨着,只有姜义站在一旁,拘谨地拽着妈妈的衣角……姜义说:“你有没有想过,爸妈对你更严格,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?”“爸妈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人,小时候我心思敏感,他们怕我在家没有归属感,就一直向着我,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给我。”“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,可我也知道,血脉之情是我所替代不了的……”那是这么多年来,姜义说得最长的一串话。我默默地听完,很触动,却又禁不住反问,他说的是真的吗?我不确定。11那个暑假,我和姜义的关系缓和了很多。他时常在饭桌上聊起念大学的事,说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,说第一次做解剖实验的感受,还输出了一些我那个年纪不可能建立的价值观。他说,我们都是小城小镇上的孩子,只有走出家门,才能领略天宽地阔,人生的宽度和广度,远比我们想象得更恢弘……我承认,这些描述让我心动了。这些年,我一直在混日子,内心却从未获得过真正的平和。姜义说,我本该是翱翔于天的凤,不该因心里的执念折了翅膀,丧失一辈子的作为……如此种种,令我心胸澎湃。我甚至偷偷在心里发誓,下学期开始,一定要好好学习……一切俨然就要踏上正轨,直到有一天夜晚,爸爸从外面回来,猛然大发雷霆!“你这个不要脸的,十几岁就敢谈恋爱,我打死你!”爸爸狠狠打了我一巴掌,从小到大,他从未打过我,即便从前我骂姜义“野种”,他在盛怒之下都未曾动过我一根手指头。但这一次,爸爸一耳光下来,几乎把我掀翻在地。我从未见过如此狂躁的父亲。一米七八的大个子,气得双脚直剁,一张脸憋得通红,一下一下地用拳头捶打自己: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……造了什么孽……”是姜义。是姜义告发了我。我早该猜到的,他假仁假义地跟我亲近,背地里却向父亲告发我!我被父亲关了近一个星期。而姜义,早在事发之前,就背着行囊回学校了,我连对质的人都找不到,满腔愤怒无处发泄。我气疯了,那些改过从良、好好学习的决心早抛到了九霄云外,他们不是觉得我堕落吗,我偏要堕落给他们看!我逃课、打架,加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社会组织,跟一群不良少年称兄道妹,我用自己的方式,报复着我的骨肉至亲们……12当姜义光鲜亮丽地地做着他的医科大学研究生,我挤破脑袋才进了一所专科学院。从此以后,我们的人生,彻底分野了。姜义成为了家族的骄傲,爸妈逢人便介绍,这是我们家的长子,我们家的未来,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。而我,成了一个逆子,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,整个家族溃烂的创伤……这个家不再接纳我,我也不再接纳这个家。我的那所大学,虽然学风差到极致,但有一个好处,就是离家千里。姜义说得没错,外面的世界天宽地阔,人类几千年的文明矗立眼前,令人陡生敬意。之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,造化钟神秀前,我辈何其渺小。大概是离家远了吧,我渐渐放下了伪装和对抗,去真正地寻求自我、认识自我。我跟几个学姐学长一起创业,我们去服装市场拿货,从网上做到实体店,等到专科毕业,我们的品牌已经小有规模……创业团队给了我极大的归宿感,我视他们为家人,在学姐、学长身上,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爱和